《钱钟书手稿集》将原貌公之于众
发布时间:2019-08-23 00:33:15
“承商务印书馆的杨德炎同志有胆有识,为钱锺书立项出版一部不太可能热销的《手稿集》,包括《容安馆札记》、《中文笔记》、《外文笔记》,数量巨大。”在《中文笔记》座谈会上,杨绛先生通过录音表达了对出版者的真挚谢意。
杨先生称赞商务印书馆“有胆有识”,此言不虚。手稿集的确是一部“不太可能热销的书”,但是2000年,当时的商务印书馆总经理杨德炎先生深知这些读书笔记的学术价值,毅然决定斥资30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将钱先生的全部笔记手稿扫描印行,公之于众。这笔钱对于出版社来讲是一笔巨大的投入,而投入其中的时间精力更是难以计算,但是这对学术的发展,却是功德无量的。“杨先生牢牢记住了杨德炎的名字,每次都要提的。”陈洁说。
然而,促成手稿集出版的杨德炎先生却遗憾地因病于去年去世,没能看到全部手稿问世。但是他心底对手稿集“责无旁贷”的信念早已传递给每一个承担这项工作的人。
2003年《容安馆札记》出版后,《中文笔记》开始了扫描工作,编辑回忆说:“那时候扫描很费劲,不像现在这么先进,因为手稿很珍贵,技术部买了好几台高精的扫描仪,专门弄了间房间,聘请两个专人扫描手稿。光扫描就用了一两年,扫完还要一一调版,工程量很大。”
2008年年初,陈洁正式开始了编辑工作,但是很快她便发现“这项工作的复杂性远远超乎最初的想象”。
“有些笔记本掉页儿了,卷边儿了,磨损了,字迹残缺不全,而有些原本完好,排版时一不小心,校样上就缺了角、切了边,得重新调版或扫描。有些批注横跨左右两页,如果排成正反两页,文字之间的联系就被切断了,必须保证每一页都在原来的位置才行。为了避免遗漏,我们得静下心来一页页地核对。”陈洁对记者说。
除了扫描排版,接下来她遇到更大的困难:编目。洋洋洒洒1.5万页中文笔记,如果没有一个清晰完善的目录,对读者来说无异于盲人摸象。“我们钩沉出3000余种书目后,查考大量书目文献,加上规范的书目信息,再根据笔记正文确认版本信息,随后反复核对页码。”
在83本中文笔记里,其中有49本都有钱先生自己编的目录,甚至内容里添了一段什么,目录里也要插进去一个“参见第××册”,而且目录有序号,如果发现哪里错了他把序号也改了,钱先生的认真程度可见一斑。
为《中文笔记》编订分册目录的李小龙说:“刚开始,觉得照着钱先生的目录一一对号就行了,但是一接触,发现会有各种各样的例外情况,所以必须有一个整体的凡例。虽然钱先生自己也做了目录,但是出书的话,直接用钱先生的目录并不方便。他一般只写一个书名,可他看的书太多了,很多书书名一样,作者不同,而且钱先生没有标明卷数,所以还是需要重新做。”
“钱先生的中文笔记数量庞大,任何一个学者都不可能从头看到尾,但是里头信息又很多,它和《管锥编》还不一样,《管锥编》不但有目录,甚至每节还拟有细目,再加上后来又有学者做了《管锥编》和《谈艺录》的索引,所以用起来是很方便的。但是《中文笔记》的数量比起《管锥编》,是百倍以上,里面资料多、他读的生僻的书又很多,读者拿到这套书,可能会不知从何入手,因为到处都是有用的资料。所以做目录的用意,就是给读者提供方便。”李小龙说。
编写目录,时常要不断地揣摩钱先生的思路。“他看的清人别集很多,有很多人的别集有几十种,他只列了别集的名字,基本都不写卷数,我就要考虑他到底看了哪一种,因为像钱谦益、厉鹗、王士禛等人,别集数量特别多,有全集,有选集,甚至还有后人补辑的集子,我们商量一定要把卷数注出来,这对我们可能很难,但是对于读者和学术界来说可能很有用,否则大家不知道他看的是哪个版本。”
钱先生很重视版本,但是在笔记里他没有著录版本,因为毕竟是笔记,不像写专著时必须标明卷数。“这个问题真的很棘手。钱先生会在正文里提及卷数,比如他只提到了‘卷二十’,但是有二十卷本、也有三十卷本,就无法确定。所以我后来很多工作是查原书,看他写了卷二十的哪一个篇目,我在原书里去找有没有这个篇目,如果有就证明很可能是这个版本的,如果没有就可能是另一个版本,这个工作费了不少时间。”李小龙说。
好在《续修四库全书》收了大量清人别集,帮他解决了不少疑问,因为钱先生读的很多书在这里都能找到。但是仍有一些实在攻克不了的难关,在编第一遍目录时,存疑的就有二十多种书,“还有的在他列的目录里面,以为是一本书,结果找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这本书,后来才知道是某本书里的一篇,或者一句话。”李小龙说。
经过反复的核实、查找,这些存疑最后都基本解决了。“不过这只是我们认为解决了,而这个卷数只是个参考,到底是不是钱先生当时看的版本仍很难说,但是起码给读者提供一个查考的途径,一个参考的范围。”陈洁说。
为了目录体例的统一,费尽周折
这些笔记对于钱锺书先生来说,不是记在本子上,而是在他脑子里的,笔记对他来说只是个辅助工具,所以他要找什么东西很容易,凭他的脑子找,很快。但是对于编辑笔记的人来说,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如果说钱先生的笔记是一座蕴藏无尽宝藏的名山,那么编目工作就是勾勒藏宝图的路径。
钱先生的笔记有时候让人一目了然,有时候又极难破解。特别是钱先生看了许多又生、又专的书,更增加了难度,好像是天性淘气的钱先生故意留给后来人的谜语,需要后来人动足了脑筋才能逐一破解。编辑田媛承担了大量梳理细目的工作,她的专业是研究唐以前的文学,负责编目的学者李小龙则是研究宋元明清的,回忆起动用十八般武艺来破解这些疑难问题,他们至今仍记得那“山穷水尽疑无路”的窘困以及“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乐趣。
在田媛看来,这些笔记对于钱锺书先生来说,不是记在本子上,而是在他脑子里的,笔记对他来说只是个辅助工具,所以他要找什么东西很容易,凭他的脑子找,很快。
但是对于编辑他的笔记的人来说,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因为钱先生的目录里把丛书当成一种,所以我们就把丛书当成一种,但实际上做编目的时候,花了大量时间做细目。像《说郛》,一开始细目做出来了,后来我们又删了,因为它收了好几百种甚至上千种小说,很多书已经遗失了,只在《说郛》里保留了几则,古代目录把它当类书而不当丛书,考虑到细目的意义不大,所以细目做出来后又删了。但是有些丛书就有意义,比如《历代诗话》、《历代诗话续编》各收了20多种诗话,《词话丛编》收了80多种词话,这是整本收进去的。如果我们看钱先生的目录只看到他看了《词话丛编》,却不知道他看了其中哪些具体作品,就太不方便了,所以这个细目还是有用的。”李小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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