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医患纠纷后 先不要说“难听话”

　　出镜律师

　　王冰，毕业于山东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学士，法学学士，外科专业主治医师，从事临床工作八年。积累了丰富的临床工作经验。

　　现为北京市汇佳律师事务所医疗纠纷部主办律师，中国法医学会会员。办理了大量涉及医疗的诉讼、非诉讼案件。

　　基本案情

　　打了催产药物腹痛如约而至

　　产妇赵华(化名)在怀孕期间一直按照医院的要求进行检查，各项检查指标显示她产前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难产的症状。

　　为了保险起见，赵华的丈夫在预产期前，将赵华送入医院准备待产。预产期到了，但是，赵华肚子里面的孩子似乎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动静。

　　医院诊断为“宫缩乏力”。要知道：胎儿从母体娩出的动力来自于母亲的有效子宫收缩，如果没有有效子宫收缩，就会造成胎儿滞产，胎儿在子宫内就会缺血、缺氧。这下可急坏了赵华一家人。

　　初期，产科医生采用了常规的治疗方案，力求增加产妇的有效宫缩，帮助产妇尽快分娩出胎儿。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孕妇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下产科医生也着急了。

　　他们给孕妇使用了促进宫缩、催产药物——普贝生。该药物应该说对于促进子宫收缩有很强的催进作用，可以引起子宫的强烈收缩，对于促进胎儿娩出，有相当强的药物作用。

　　然而，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孕妇的肚子仍“平静如水”。通常情况下产妇使用该药物后，会引起强烈的宫缩，产妇会感觉到明显而强烈的腹痛。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如果胎儿不能够及时娩出，窒息将不可避免。

　　医生决定加用催产素静脉点滴。

　　随着药液一点一滴进入产妇体内，药物的作用慢慢地显现出来，有规律的腹痛“如约而至”，在场的医生和家属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母子保命产妇却失子宫

　　可能是命运的无常，当有规律的宫缩产生后，赵华感觉到了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就像有把锐利的尖刀在切割她的子宫。用药的结果不是胎儿的娩出，而是大量的阴道流血，远远地超出正常产妇的出血量。很快，产妇出现“休克”的症状，面色苍白、口唇紫绀、呼吸急促、出现昏迷。

　　产妇情况危急，必须马上处理，医师的判断是，用药过程中引起子宫强烈收缩、撕裂，子宫大出血，引发“失血性休克”，必须马上手术找到出血点、修补撕裂的子宫，才可以挽救产妇的生命，或许可以保住胎儿。

　　手术立即展开，切开腹腔后，胎儿就可以看到了(子宫破裂后直接进入了腹腔)，经过抢救孩子终于保住了。然而腹腔内到处都是鲜血，没有找到明显的出血点。加之子宫撕裂、创面巨大、出血点很多，无法确定准确的出血点。

　　这样对于止血来说无从下手，医生经过多次尝试后，只好全部切除子宫——这意味着产妇以后将没有再次怀孕的机会了。

　　手术后，赵华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很快家属发现，产妇尿量很少、腹部刀口有少量的尿液渗出，腹胀持续无法缓解。

　　通过腹部拍片子才发现，赵华的一侧输尿管被结扎了。

　　于是进行二次手术，松解结扎部位、修补输尿管等。

　　赵华和家属认为：赵华入院前身体是健康的，产前检查也正常，完全可以平安生产，母子平安。但是，医院的医疗行为却导致患者大出血、切除子宫、二次手术开腹修补输尿管。赵华的家属提出免除医疗费、后期治疗费、进行赔偿等的相关要求。

　　纠纷发生后，赵华的家属考虑到赵华仍然在医院住院治疗，没有对医院说出很难听的话，也没有按照非理性的方式解决纠纷，而是直接来到律师事务所进行咨询。

　　王冰律师在代理这起案件的过程中发现，该案件的事实非常清楚，在医疗技术上不会存在认定困难的情况，但是，与此同时，赵华及其家属对于医疗纠纷的解决程序非常陌生，手头上没有准备任何证据材料，就连病历资料和X光片子都没有准备，来律师事务所咨询完全是通过口头叙述完成。

　　王冰律师分析了案件基本情况后，给患者家属制定了取证方案。

　　第一步

　　复印和封存病历资料

　　医院态度

　　严加看管拒绝复印

　　病历资料是记录案件事实的法律依据，在本案中，由于医院使用了两种相同效用的催产、促宫缩药物，导致赵华子宫剧烈收缩，引起撕裂。病历资料很好地记载了这些内容，也在事实上证明了医疗机构的医疗错误。

　　与此同时，医院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对于病历资料严加看管，提出种种理由拒绝患者家属的复印要求，对于要求封存病历更是严词拒绝。理由是如果病历资料封存了，无法继续下面的治疗。以后的医生无法获取前面的治疗信息，无法制定治疗方案，最终将影响患者的治疗和恢复。

　　律师应对

　　先不挑起纠纷复印现有资料

　　王冰律师及赵华的家属的应对是：复印患者现有情况的相关资料，将这些病历资料送到赵华的一个亲戚那里。因为亲戚家有从事医疗专业的医生，看过病历资料后，由亲戚为患者现在的情况作出评估，对后期的治疗进行指导。表明没有针对发生纠纷的医疗机构的意思。

　　另外，现有的病历资料仍然可以不予封存，但是，要求对病历资料的复印件进行封存。这样可以把现有病历的真实内容保存下来。如果日后涉诉，可以将封存的复印件拆开，比对病历原件，通过这样的方式防止医疗机构伪造、篡改病历资料;而现有的病历资料保存，不影响相关治疗。

　　患者家属可以定期对新产生的病历资料复印件再次进行封存，保证了病历资料的完整性。

　　从法律上讲，赵华及其家属有权取得相关的病历资料。取得病历资料是患者的基本权利，不可以以类似于没有出院、欠缴费用、影响治疗、病历还没有收到病案室等等理由拒绝。

　　在这些工作完成以后，王冰及赵华的家属终于取得了病历资料的复印件，对另一套复印件进行了封存。在产前的用药记录中，清晰地记录了两次用药的名称、计量、时间间隔，病历取证初战告捷。

　　第二步

　　取得腹部片子

　　医院态度

　　严防死守不予提供

　　手术后的复查资料可以很好地证明手术的治疗情况，反应手术的效果，及时发现手术治疗中存在的问题，为下一步治疗提供参考和依据。

　　由于在手术后，医院就是通过术后复查拍片子的方式发现手术中的问题，因此，这几张X光片是证明案件事实最直接和最有利的证据。由于医院也充分认识到了片子的重要性，所以提出种种理由不给片子。

　　赵华的家属多次要求医院提供片子，但医院“严防死守”就是不提供。

　　律师应对

　　利用专家会诊快速翻拍片子

　　王冰律师与赵华的家属为此设计出种种处理方式，包括：通过内部手段复制片子、在递送的过程中翻拍、到外院自己另行拍摄等，用上数码相机和录音笔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有外院聘请的专家来该院会诊、治疗，要求到放射科调取和查阅片子，在两个科室传送的过程中，患者家属拿着数码相机，将片子对着阳光拍摄了下来，在电脑上查看时，已经完全可以分辨出结扎的输尿管膨大。输尿管造影照片，可以清楚地显示出一侧输尿管被结扎的事实。

　　关键的片子问题，圆满解决。

　　在查看片子的过程中，王冰律师凭借多年临床实际的工作经验，清楚地看到腹腔内遗漏纱布的事实。

　　因为如果纱布是附着于患者的腹壁表面，纱布排列的边缘是非常整齐的，而且有胶布的外固定。现在使用的医用纱布在纱布的边缘植入有很细小、柔软的金属丝。在X光片子里面清晰可见，金属丝显影显示为不规整的“S”形。并且纱布的纹理很清晰，完全可以判定纱布是在腹腔遗留下的。医疗机构的手术存在更多的过错行为。

调解

　　患者证据齐全

　　院方无话可说

　　在王冰律师和家属与医院协商的过程中，医院对于存在的医疗过错行为“矢口否认”，不认为存在任何的医疗过错，不承担任何的赔偿责任。

　　王冰与赵华的家属出示了医嘱单等证明存在重复、超剂量、超常规用药的问题，医务人员对此不做回答。

　　接着王冰又出示了相关的照片，指出手术结扎输尿管受损伤的部位、二次手术的原因等，医务人员无话可说。

　　谈及赔偿数额时，双方在数额上分歧很大，院方认为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有限，当王冰一方按照片子上显示的遗漏的纱布指出存在严重的过错后，医务人员话锋一转，要求他们拿出最终的赔偿额，与院领导谈。

　　最终，面对证据，医院无话可说，直接与王冰一方协商赔偿数额的问题。最终，。

　　律师点评

　　发生医疗纠纷以后

　　不要立马表明态度

　　在代理本案的过程中，王冰作为代理律师最大的感触是：如果患者与医疗机构发生了医疗纠纷，先不要在医疗机构面前把话说得很难听，不要直接表明与医疗机构的对立态度。

　　因为，如果医疗机构的工作人员已经充分认识到医疗诉讼、纠纷是不可避免的了，那么，他们会采取相应的措施，尽可能地对患者及其家属设置障碍，对取证、，。

　　在本案中，当医疗纠纷发生后，患者及其家属没有直接找到医疗机构要求赔偿，而是先来到律师事务所，对于医疗纠纷的处理、证据的保全和取得，向律师进行请教，充分了解法律法规对医疗证据的要求。

　　在律师一步一步地指导下，患者及其家属按步骤、分阶段取得了本案中的“关键证据”。

　　在调解的过程中，在事实的认定上医疗机构对患者及其家属提交的证据，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医患双方直接协商赔偿的问题。

　　在赔偿数额的确定上，代理律师出具的赔偿数额清单，每一笔数额的计算都是根据我国的法律法规做出的。医疗机构看到后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说要拿回去与院长协商等等。在这次协商后的几天，对方医疗机构通知患者去领钱。本案得到了圆满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