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私募调查 "无法无天"的地下江湖

这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地下江湖：，没有相关法律，甚至连阳光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群没有冠冕，也不需要盔甲，却胸怀财富激情与梦想的神秘之师。 　　没有旗帜的部队 　　2009年7月22日，五百年一次的日全食横穿整个长 　　江中下游流域。在最佳观测点之一的武汉，顷刻昼如黑夜五分钟。一时间，偌大的江城竟无半点阳光，但黑暗中生活依旧进行，或者说更为精彩。 　　而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月里，武汉私募界也在经历一场"日全食"。 　　2009年6月17日，中国证监会稽查总队发布公告，湖北国贸盛乾投资公司(下称国贸盛乾)因涉嫌证券违规而成为调查对象，这是我国首家阳光私募被予以立案调查。《鄂商》记者查阅公开资料显示：国贸盛乾注册资本3000万元，2008年初成立于湖北武汉，公司经营范围包括风险投资、股权投资、实业及房地产投资等。在2008年下半年的暴跌行情中，该公司旗下第一只私募基金信托产品取得了10.66％的收益，在全国所有非结构化私募基金中排名第一。国金证券（600109）2009年4月私募基金评价结果称，综合对其长期、中期、短期整体投资管理收益及风险评价，湖北国贸盛乾投资有限公司等16家管理人获得五星级评价。值得注意的是这支私募团队更是阵容豪华：公司管理团队70％以上的人员具有多年证券从业经历和深厚的金融背景。其中，拥有博士1人，硕士5人，本科双学位2人，持有基金、证券承销、期货、经纪和投资咨询资格5人。公司总经理周卫军更是私募界知名人士。但就是这家武汉最具气象的私募战队，最终还是折戟半途。 　　对此，东方鑫德投资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谭兵向记者感叹："武汉私募一直以来在全国业界就没有什么地位，像它（指国贸盛乾）这样做得比较大的公司本来就不多。它这次被查处，对武汉私募界确实是一个损失，也是一个打击。当然，对我们这些做私募的也是一个警醒。" 　　就在国贸盛乾被国家证监会调查公开的前一个月，华中地区首家合伙制私募基金"融众高投"，在武汉沌口武汉经济开发区高调成立。据官方信息透露，，湖北省以产业投资为目的成立的第一家有限合伙制企业。融众集团副总裁张海涛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介绍，融众高投作为武汉首家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由融众集团和武汉经济开发区联合发起。公司主要由融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作为普通合伙人，新晋合有资有限公司、武汉经济开发区风险投资公司等公司合伙设立，注册资金为7000万，首期基金规模将达到5个亿，目前首期已到位资金2个亿，承诺给投资者每年的投资回报率为20％~80％，"武汉作为中部区域特大型城市，我们觉得在私募方面应该有所作为，这个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也可以说是我们这群人的一个职业理想。" 　　融众高投的成立着实给武汉私募界带来了不小的震动和期待。一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私募人士对记者介绍道："到目前为止，融众算是武汉第一个公开和政府合作的私募基金公司。这家私募的能量不容小看，从他们对东星航空的运作手法上就可见一斑。修改后的《合伙企业法》规定，国有独资公司、国有企业、上市公司以及公益性的事业单位、社会团体不得成为普通合伙人，这一规定给民资背景的融众投资集团提供了机会。我个人是希望融众做好做大，毕竟武汉私募界确实也需要一面旗帜。" 　　其实，有望成为武汉标杆的私募公司并不是没有。早在去年11月就被国家证监会处罚的武汉新兰德证券投资顾问有限公司，15年的积累使其在国内私募领域也算是有些名号，只可惜也未能德艺双馨。至今，该公司网站上的一切信息更新均停留在2009年5月8日，这不能不令武汉私募人惋惜。 　　鱼龙混杂的江湖 　　"您好！我们是家合法的资产管理公司，就是帮您买卖股票，您给我们提供一个账户，投资期限要么半年，要么一年，我们帮您操作，升值60％以上，咱们三七分成，要是账面亏损20％以上，我们按约定比例赔给您。"这是记者在某投资QQ群公布手机号码后，收到最多最频繁的一条消息，甚至有几家公司直接来电邀约。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记者来到一家位于中北路某商业大楼内的投资管理公司进行"洽谈"。一间90平米左右三室一厅的房子，被分成经理室、工作室和休息室。进门便看见满墙的公司宣传资料，负责人被介绍成操盘专家、资深私募，和有责任感的"民间股神"。几个年轻人在不停地打电话，询问客户是否有投资理财需求并邀请对方来参加所谓的周末理财沙龙。该公司负责人一见到记者，便询问股市盈利状况，并大谈其对当前股市的高论，时不时还向记者推荐股票。临别的时候，再三邀请记者周末过来参加公司理财沙龙："很多人，各行各业的都有，还有很多有钱人。选择和我们合作，绝对是一个快速赚钱的机会。" 　　这类地下私募之所以有这么大自信，一部分肯定是自我吹嘘，但另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和公募、某些上市公司、政府部门都建立了非比寻常的关系，形成了一条利益链。正标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经理、有""称号的谭正标给本刊记者举了这样一个例子："长江证券（000783）武汉友谊路营业部是股市成交量活跃上榜的常客，之所以能如此优秀，是因为有号称"股神"的海川团队巨量资金潜伏在证券营业部内，海川其资产达到亿元。券商营业部的相关人士则表示，这可能是券商牵头主导大户共同操作某只股票，实现上榜次数多来提升营业部的知名度。"在记者采访过程中，有不少公募基金的客户经理坦诚："由于受到国家法律法规限制，我们本身不能参与股市。客户经理的收入本来主要就是靠成交量，如果不和私募合作，哪里来的业绩呢？这个现象普遍，是个不公开的秘密。" 　　据圈内人士介绍，在武汉还有一种专做黄金外汇投资的私募公司，总共估计有四、五十家。这类公司大多玩的是境外盘，大多数都在玩一种骗局，因而证券监局部门在严厉打击境外盘操作。由于期货性黄金外汇投资杠杆效应达到放大10倍，并且是2小时交易，只要跌10％就会血本无归，并且手续费特高，只要客户频繁交易，必定会亏钱，公司在客户亏钱依旧获得较高的交易佣金，由于客户一批批爆仓亏损，客户难以累积，这些公司难以实现做大做强。 　　到目前为止，武汉地面上各类打着投资咨询管理类名号的私募公司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记者在百度里面输入关键词"武汉投资公司"，可查找到相关网页竟多达733,000篇。业内资深期货私募人士冯有炫也认为，这几年时间里，武汉确实出现了很多从事私募的公司，几乎是感觉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多人好像以为只要稍微懂一点股市知识就可以成立一家公司，这基本上是乱来。"所以一直以来，武汉没有几个可以叫得出去的私募经理人，都处于低水平自我混战，都没有走出去。" 　　思想决定距离 　　"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用这句广告词来描述私募公司的发展态势，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在股市老手"无头苍蝇"谭兵看来，武汉私募之所以不能做出名堂，绝不仅仅是私募经理技术和品性的问题，而在于武汉投资群体心态的浮躁与思维的幼稚。谭兵本人是中国最早的一批股民，从6000元起家做到几百万身家。"无头苍蝇"于1999年"5·19"在网上公开准确预测大盘点位和个股走势而声名鹊起，曾一个月内在600710身上做出2000万的交易量。股市终究没有永远的大哥，后又爆仓亏空导致离婚。在最艰难的岁月里出走他乡，在担任上海巨寅投资首席操盘手两年后，2008年底重回老家武汉。"中国资本市场不需要赚一把就走的人，需要长期价值投资的群体。我们不要想着在这个市场一下子赚多少钱，要想着可以在这个市场活多少年？"谭兵坦言："在上海，大多数私募都是注册的合伙公司和在证监会备案的阳光私募。到目前为止，武汉正式的阳光私募公司没有几家。中国股市是牺牲掉了好几代人的，很多人再也没有能力来进场。股票和市场本身不是股市起伏的原因，而是我们个人心态。我们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角色。上海私募市场比武汉成熟，是因为上海投资者就比武汉要成熟，很多投资人本身就比较专业。武汉投资心态比上海差远了，我们真的需要看得更远一点。从93年到现在，证券市场成就了很多武汉人，也湮没了很多武汉人。" 　　如果说，谭兵只是在十几年实战经验基础上的感性认识，那么融众基金高级合伙人张海涛的观点则是基于逻辑上的理性。 　　2009年7月14日，在位于汉口国贸大厦50层的融众集团总部宽敞办公室里，张海涛向《鄂商》给出了他自己对武汉私募的看法。"湖北经济是个典型的二级经济，国有大中型企业规模过于庞大，对全省资源是一种垄断。另外一方面，微小型企业过多，成长过于弱小。虽然我自己也是湖北人，但是湖北人这种小富即安的思维惯性和侏儒心态是绝对不可取，我们需要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他还给记者举了一个例子："就在前几天，广东顺德有个商会考察团来到我们这里洽谈，他们都很不起眼，但身价一般都有10个亿以上，可是他们危机感很强。他们危机感来自于他们的生存模式已经完全依赖于工商业，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回头路。他们做不好，不但没有生产资料，可能连生活资料都没有。 　　而湖北长期以来是个亦农亦商的地方，既是地主又是资本家，我们从来不缺乏优秀的商人，可是就是没有称得上优秀的企业家。湖北的企业在战略规划和全球视野等都是欠缺的，这是一种胸怀的问题。我们湖北商人，个人觉得还是缺乏一个成熟的思维。" 　　某种意义上，无论是陈杰的被处罚，还是周卫军的再度被调查，这都是武汉私募人在摸索试错中走向规范化和职业化的一个缩影，这是武汉私募共同体从地下走向地面过程中不可跨越的必然，是民间资本蝶化所必然要经历的磨难，只不过，这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加速了这个事件的发生。 　　正如曾是银行高管的张海涛所言："中部地区，真正的私募时代还没有到来。目前私募做得好的还是京沪粤深等发达地区，江浙一带主要是民间资本的强大，江浙商人的凝聚力是别的地方比较不了的。我们中部需要时间来培训出这样的人群：一批志同道合的投资人和一批敬业专业的管理人。" 　　无为与有道 　　虽然武汉金融渊源可以追溯到100多年前，但是绝大多数武汉私募公司都还是处于梁山模式阶段。公司基金的投资方向和管理运作还是靠最有话语权的"带头大哥"，谁出的钱多谁就是决策者与管理者。但是按照国际私募行业规律，私募终究会走向高度的细分和专业化。最后的格局就是立足一个特定区域、一个特定行业、一个特定群体，在一个可复制模式基础上加以特殊化的创新。 　　合伙人张海涛表示，武汉私募这种投资和管理于一体的运作方式，肯定不是未来资本市场所需要的私募模型。我们需要将投资和管理最大程度理性地分开，投资人可以影响决策，但绝对不可以做出决策，更不可以实际参与项目运作，"国内私募最终还是要走向国际化的行业标准，融众高投就是按照这个标准要求去运作的，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政府不要过多地去干预。"他认为，私募基金是一种市场化产物，私募市场主体双方任何行为都是一种理性经济人的自主行为。资本市场，尤其目前还比较落后的武汉私募市场更多需要的是政策层面的规范和引导，而不是简单而粗暴的行政干预。 　　行政不干预并不意味着政府的无作为，恰恰相反，我国私募基金市场当下最为需要的就是有所作为的魄力。尤其是武汉更加需要，因为这里从来不缺人才与智慧，更因为武汉已经远远落后于沿海地区，无论从经济，还是思想。 　　武汉大学金融学教授叶永刚在最近一期主题为"金融危机下企业融资"的鄂商沙龙上强烈表示，由于特殊的国情导致大量中小企业从银行融资非常困难，逼得它们转而寻求民间高息借贷，这将会进一步加速收益递减产业的企业陷入财务危机。在当前大规模企业陷入财务危机、融资困难之时，也是大力推动金融创新之机。"武汉正处于建立区域金融中心的关键时期，而且武汉金融界一直以来就有：敢为天下先的改革魄力与智慧。我们武汉政府应该可以在企业融资和私募基金方面做一些尝试。" 　　大成律师事务所武汉分所副主任张亚卿向《鄂商》记者介绍，早在2008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就发文指出："加强对社会资金的鼓励和引导。拓宽民间投资领域，吸引更多社会资金参与政府鼓励项目。出台股权投资基金管理办法，机构投资者投资、证券登记和税收等相关政策，促进股权投资基金行业规范健康发展。"国家税务总局于2009年4月发布《关于实施创业投资企业所得税优惠问题的通知》，近期很多地方已经陆续出台地方政策法规，大力支持鼓励设立私募股权基金，以引导带动地方经济，加大直接投资力度，扩大企业融资路径。然而，武汉却并没有密切跟进步伐。为此，、武汉市政府提交一份名为《关于尽快制订"武汉市促进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发展"的地方法规的建议》立法建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