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创意产业扎根民间土壤,有效保护著作权

　　什么是“酷日本”？在东京街头，若问日本人这个问题，对方八成会一头雾水。但如果把问题改为“日本哪里最酷”，他很可能会彬彬有礼地把你带到地铁站，在极为复杂的线路图上，从容地指出一连串中国游客十分熟悉的地名——秋叶原、新宿、银座……这些文化创意产业的高地，聚集了数以千计的动漫、游戏、电影和时装设计公司，正是它们引领着日本乃至亚洲的“酷”潮流。

　　近年来，日本政府在倾力打造“酷日本”形象，经济产业省于去年6月8日专门设立“酷日本室”，通过在世界各地开设展销窗口，促进动漫、电影、流行音乐、电子游戏、时装和美食出口。随后出台的日本“新增长战略”又把“酷日本”在海外开展业务作为经济增长战略重点。

　　本月初，记者随中国青年媒体工作者代表团访日。记者发现，尽管“酷日本”在一定程度上已上升为日本国家战略，但即便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甚至经济产业省的公务员也很难明确定义这个新名词。

　　事实上，“酷日本”的内涵和外延不断在变，但这并不妨碍它作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帮助日本在“迷失××年”后寻找出路。　　

　　从“亚”文化到“雅”文化

　　2002年，。这篇文章高度评价了日本在动漫、流行音乐、电子游戏等文化领域的国际影响力，并指出“国民酷总值(GrossNational Cool)”是软实力的一种形态，可与GDP一样作为衡量国家实力的指标。次年，文章译成日文后，引起日本社会广泛关注，日本文化商人甚至放出豪言：“美国占据了世界文化市场的一半，我们应该占据另一半。”此后，“酷日本”逐渐成为日本文化创意产业的代名词。

　　最能体现“酷日本”的当属动漫。日本动画片最早于上世纪60年代出口到海外。当时，欧美国家购买廉价的日本动画片，只是为了填补本土儿童节目的不足。然而，独具魅力的日本动画片逐渐征服了海外观众。《铁臂阿童木》、《哆啦A梦》、《忍者神龟》、《蜡笔小新》、《灌篮高手》、《火影忍者》……中国的70后、80后、90后大多都能列举出一串陪伴自己成长的日本动画片。

　　相比之下，美国动画片中的主人公往往善恶分明，而日本动画片更多地表现了人性的复杂，主人公俏皮、特立独行，有时甚至有些残忍。另一方面，美国的卡通形象大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型，但像“皮卡丘”、“龙猫”等日本卡通形象，都很抽象。一位日本动漫界著名人士说，“现实世界充满条条框框的限制，动漫世界却可以创造出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人物和情节，日本动漫的精髓就在于随心所欲的创造力。”

　　日本经济产业省的统计显示，全世界放映的动画片中有近六成是日本制造的。早在2003年，日本包括动漫在内的“内容产业”市场规模已达到14.7万亿日元。目前，广义上的动漫产业已在日本GDP中占十几个百分点。

　　时光倒退半个世纪，谁能想到，发轫于战后初期的日本青年亚文化会取得今天的成就。数十年间，以动漫、电子游戏为代表的青年亚文化被贴上“问题”、“病态”、“解构”等标签。如今，这些非主流的亚文化“物种”逐渐成为主流“雅”文化，甚至“构建”了日本在21世纪赖以生存的重要软实力。颇具标志意义的是，教授动画艺术的大学和研究生院陆续成立。2008年春，东京艺术大学研究生院映像研究科设置了动画专业。以往，在私立大学里曾开设过冠以漫画或动画之名的学部和课程，但作为国立大学这是首次。东京艺术大学拥有日本一流的艺术系和研究生院，这意味着，动画学术研究获得了学术界主流的认可。

　　经过数十年积淀，日本文化产品在很多国家赢得了良好的口碑。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日本一直未能从海外市场赚取与口碑对等的利润。

　　宫崎骏的《千与千寻》在美国盈利仅1000万美元，而在日本国内为304亿日元；即便在向来“痴迷日本漫画”的法国，2008年《火影忍者》的销量仅为22万册，与日本国内相去甚远。更具说服力的例子是，根据铃木光司的小说《午夜凶铃》改编的同名电影在日本赚得盆盈钵满，却没在海外市场得到太多好处，而美国版《午夜凶铃》狂卷约316亿日元，其中日本人只分到很小的一杯羹——约1亿日元的重拍版权费。

　　日本经济产业省公布的数据显示，近年来日本文化产品的海外输出额占日本文化产业总产值的比例还不到2%，这个规模仅为美国的十分之一。从2003年起，“酷日本”的口号被日本政府喊了七八年，但一直缺乏有力的政策支持，以至于一些日本民众开始抱怨“酷日本”只是笨拙地抄袭了上世纪90年代末的英国“酷不列颠”创意运动。

　　在这样的背景下，经济产业省“酷日本室”的设立，无疑是一剂“兴奋剂”。去年底召开的“‘酷日本’官民专家会”提出，力争到2020年把日本动漫等文化产品的出口额从目前的4.5万亿日元提高到12万亿-17万亿日元。

　　位于神户市新长田地区的动漫公司Anitus，虽然成立仅一年多，只有40名员工，但负责人安岡利美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信心。据他介绍，Anitus目前正在制作一套全新的三国人物形象，相信能赢得海外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的青睐。

　　Anitus的底气在于新长田地区发达的动漫“基因”。出生于神户的漫画大师横山光辉，创作了在日本最受欢迎的三国题材作品——漫画《三国志》。他绘制的关羽、张飞等形象与日本人心目中的三国人物形象几乎可以划上等号。在新长田地区有一家以漫画《三国志》为主题的展览馆，附近商业街上，矗立着众多三国人物的等身石像，店主们会定期举办三国人物真人秀。

　　事实上，肥沃的民间创意土壤和完善的法律体系正是“酷日本”战略的底气所在。如今，日本的“内容产业”已像串烧一样，把新闻、出版、广告甚至手机、汽车等众多产业结合起来，衍生出与传统概念中的文化产业完全不同的“新文化产业”。包括《著作权法》、《文化艺术振兴基本法》等在内的一系列法律保障了创作者的权益。在数字技术普及后，日本还发明了保护知识产权、防止复制的技术，在网络时代有效保护了著作权。

　　基于此，对“新文化产业”从业者来说，需要做的，无非是把已经做得不赖的事情，努力做到更好。（文汇报　黄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