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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百年中国女性艺术的多面历史

发布时间：2019-08-05 05:47:15

《自我画像：女性艺术在中国1920~2010》是一部20世纪中国女艺术家“自我画像”的作品画集，其温暖的粉色封面，精妙独特的版式设计，理性诗意的评述文字，把数百幅现当代女艺术家描摹自我和女性的“自我画像”，按不同的主题分阶段、分类型编排，展示出其不同年代、特定时期女艺术家的生存状态和心灵轨迹，为百年中国女性艺术历史躯体，赋予了新的生命与灵魂，使其以前所未有的样式与规模，真正成为整个艺术历史的一部分，充分表现出策展、编撰者构建当代中国女性艺术史的新历史意识与魄力。

这里所说的新历史意识是指超越宏大叙事的一般性，运用对历史的自我觉醒和反思精神，通过对不同时代个体的、个性化的具体历史考察，发现其独具个性的细节，构成历史的统一性和多样性。而今当代中国女性艺术研究，不仅缺乏对自我艺术历史的反思，更缺乏对表现生活情感的女性自画像的个体史学性考察。对上世纪初已尘封多年的早期女艺术家的“自我画像”研究，更是寥寥。本画集检视百年中国女艺术家“自我叙事意象”的绘画、雕塑作品，呈现出一种崭新的女性个体生命经验感和历史变化感。既可发现不同时期的“自我画像、自我剖析、自我塑造、自我命名”的个性风格，又能体悟到其历史性、多样性与个体性形成的精神、思想与审美张力。

就女性艺术家个体而言，“自我画像”被誉为画布上的灵魂，最真实的自我。更是某种情境、语境、心境之下的瞬间自我的真切表达。“它未必是批判性的叙述，更可能是情感性的，包含自我生命体验的叙述。”更重要的是以女艺术家“自我画像”为切入口，进入历史，发现了女性“自我画像意象”叙事与近代女性自我解放的精神关联，是女性进入到自我灵魂深处、人性深层，对自我价值的叩问、对社会历史的思索，对逝去岁月个人命运的感性叙述。正如姚玳玫所说：“对早期女性自画像展开解读，应该是考察20世纪中国女性自我觉醒和女性美术创作历史进程的一条有效途径。”

然而，女艺术家的“自我画像”往往来自其内在精神和外部世界的矛盾冲突。是女艺术家对自我主体，性别身份、生存状态等，化蛹成蝶式的探寻。就当代女性艺术家来讲，“50后”女艺术家阎平数十年都在创作她的系列油画《母与子》，在画坛颇具影响。原因是自己小时候没有得到足够的母爱，她的创作从画自己和儿子开始，倾注了对亲情世界的全部热诚，画布上洋溢着母亲生命之爱的温暖，母亲的幸福感、满足感，让所有人为之动容，创作成为她尽情享受母爱亲情的历程。“60后”女艺术家喻红的“自我画像”《28岁怀孕了》，一位裸体孕妇，低头俯视，并用双手轻轻抚摸腹中胎儿，站在灿烂阳光之下，黄土高坡之上，画面的景象远远超越由女人成为母亲的意义，这是她由女人成为母亲的祭奠仪式。她内心里孕育着小生命的母爱，如同女性为“万物之母”精神的觉醒。可以说是最自然、最本质的女权主义诠释。“就算读遍有关女权主义的作品，您也体会不到大多数女性做妈妈时的巨大满足感。”

“60后”女艺术家申玲、姜杰、向京等，她们的“自我画像”尽管风格迥异，但个性化意蕴中也有一种相似的精神意象，就是对女性自我性别主体的社会文化处境的反思。申玲的“自我画像”，善于探索人类个体的内在宇宙。她的新作《红杏》系列，可以说是女性自我与世界的情感，如狂飚漫卷的黑色长发与鲜红的唇羽，表达出女性被压抑的欲望万象，以及对生命理想自由之境的向往。女雕塑家姜杰的作品《娱乐2006》，一个大约两三岁的粉色女孩，裸体、仰躺，两手似乎悬浮于玻璃箱之上，成为娱乐年代最美丽、最时尚的消费“图画”，也是现代人浮躁而迷惘的精神状态、变形自我的表达。女雕塑家向京是运用女性自我身体雕塑来触摸人性和灵魂。她从个体女人到群体女人的雕像标志着一种勇往直前的艺术精神，女性身体成为她探索人性善恶的最得心应手的艺术表现形式。当代女艺术家的自我画像，无论表现出自审、自省、自嘲、反讽、愤怒、焦虑、恐惧、无助等多少种状态，都与社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一副女性自画像，都是一个人作为社会存在的缩影，是一个社会文化发展史的节点。那么，百年女艺术家的“自我画像”不仅构筑成中国女性艺术的历史，更以女性精神生命的记忆镌刻于社会文化历史之上。

更值得一提的是，本画集的最后一章，由贾方舟与杨重慧编撰的“中国女性艺术大事记”的史料，不仅使画集显得更加厚重，而且对未来女艺术家作品研究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及借鉴意义。略有不足的是，如果对每一位女艺术家作品解读能再深入一些，历史与细节的生命感会更浓烈。值得乐观的是，21世纪女艺术家群体的越来越庞大，其创作影响力正在改变着中国艺术史的性别结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关注女艺术家，就不能呈现完整的当代艺术史。

而本画集以女性“自我画像”的个体性与历史的多面关系，提供了一种中国女性艺术史学研究的独特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