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生素滥用利润大10元成本价患者得花160元

9月17日，本报《一次普通发烧竟“无药可救” 》的报道引起众多市民对抗生素滥用的关注，一边是抗生素不能滥用已成公众常识，一边是生活中抗生素被普遍滥用，抗生素使用已经走入难解的怪圈。这个怪圈的产生固然有患者迷信抗生素、医生追求疗效的原因，但在医药界内部人士看来，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从药厂到医生之间有条层层加码的利益链，抗生素已成药品回扣的“重灾区”。在数个国家暴发的“超级细菌”也再次敲响了警钟，遏制抗生素滥用已刻不容缓。

利益链“腐蚀”了安全链

以救死扶伤为使命的医务人员，大都清楚滥用抗生素的恶果，但面对记者的采访，很多医生还是“习惯性”地选择了沉默。

抗生素已成药品回扣的“重灾区”。近日，在一位医生的介绍下，记者结识了一位姓李的医药代表，他所代理的是某品牌抗生素产品。在记者保证不透露其个人信息的前提下，李先生讲述了鲜为人知的抗生素回扣内幕。

李先生形容说，自己的工作就是“公关”，“说白了就是去和医生拉关系，不过，普通医生和护士根本不用费力，主要是找副主任医师以上级别的医生，只要搞定关键人，其他都好说”。而且，医药代表一般都是与医生单线联系，他说至今还几乎没碰到过送钱被拒的“尴尬情况”。

“药厂会把回扣款直接算在营销费用里由医药代表支配，不会体现在账面上，送多少钱只有医药代表和收钱医生知道。但医药销售公司也不会让医药代表胡乱花钱，一般医生回扣比例在15%左右，如果是很昂贵的新药，回扣最高能达到30%，医生一个月光拿回扣就能轻松上万。”李先生说，在医生开完一批药以后，医药代表就会如期兑现回扣，关系熟的甚至会提前付款。

李先生无意中还表示，医生拿回扣的形式并不仅仅局限于钱，回扣也在悄然“更新换代”：学术研讨、医学授课、发表论文……“谁不想名利双收？像我认识的一位医学专家，想出本医学著作，我所在医药销售公司二话没说，就立即找关系、出钱帮他出书，这比直接送钱更有利于培养感情。”他说。

所谓新药只是换个包装

“国内很多药厂其实在生产抗生素上投入很少，拥有自主药品知识产权的比例极低，据我所知不到3%，知识产权都在国外，生产成本不过是原料费加上委托加工费，说白了就是复制品。”青岛一家三级医院从事药品采购的负责人表示，像常用的阿奇霉素，他就曾碰到过像希舒美、亚思达、博抗等几十种名称，“如今，所谓的新药很可能就是换包装、换名字、换剂型之后又重新上市，是名副其实的换汤不换药”。

“我曾经碰见一名患者，体内有耐药菌，我问他是不是用过环丙沙星，他说没听说过这名字。后来我让他把曾经吃过的药盒给我拿来看，结果发现他原来天天都在吃，药物成分相同，只是药名不同而已。”青医附院副院长孙运波也表示，像环丙沙星，它是由国外研发出来的，具有广谱的抗菌作用，副作用小，疗效好，起初业内人士乐观地估计可以用上10年，但当国内药厂一哄而上生产时，不到2年就出现了耐药情况，“现在这种药已经对五六成病人失去了作用”。

抗生素销售额能占一半

在抗生素使用早期，它帮助人类战胜了不少疾病，但随着抗生素的不断滥用，带来的不良后果也愈发严重，比如耐药菌株增多，毒性反应、过敏性反应等不良反应增多……事实上，抗生素被滥用不只是在大医院，一些基层医疗机构、药店也非常普遍。虽然国家药监局早在 2005年就要求抗生素必须凭处方才能购买，但现实情况却事与愿违，无论是片剂、胶囊，还是针剂，在岛城很多药店都可以轻松买到。

“抗生素销售额至少能占药店的半壁江山，谁愿意舍去这部分利润？况且我们卖的药比大医院还要便宜。”青岛一家药品连锁店负责人并没有觉得违规卖抗生素有何不妥。他认为，药店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贩卖抗生素。

更让人忧虑的是，抗生素还被大量使用在兽药、饲料里面，人如果长时间食用含有抗生素的肉，就很容易在体内产生抗药性。“我曾经在农村调查过，青霉素、庆大霉素、头孢类等很多抗生素都被用来饲养家禽，而且添加的量要比人吃药多得多，还有很多人种水果、蔬菜等农作物也使用抗生素。”孙运波非常担心，在超量抗生素饲养中长大的家禽，有可能会产生人们从未遇见过的耐药菌变种，其后果也将是灾难性的。

■讲述 成本价每支仅10元到患者手里成160元

作为一名医药代表，李先生坦言，一种药品从药厂生产出来，到最后由患者购买服用，经历了这么一个流程：药厂→医药代表→医院→医生→患者，与这个流程相对应的是一条药价飙升路：生产成本价→提货价→批发价→医院进货价→医院零售价，这也织成了一张紧密交织的利益网。药厂、医药代表、医院、医生都成为“网上”的利益共同体，层层加码直接推高了药价，最终为之埋单的是深受疾病折磨的患者。

“抗生素利润最大”

“我个人认为，做药品销售，抗生素利润最大，其次是治疗肿瘤的药，其实际成本确实与零售价有很大差距，像我的亲朋好友要买药，我会尽量给他们批发价，能比医院便宜三分之一左右。”李先生说，一种药品要想畅销，不是光靠药好就行的，药厂在出厂时就要预先留出足够的空间用来支付回扣等公关费用，进而造成药价越高，医生能够拿到的回扣越多，医生开这种药的积极性也随之增强，进而带动药品销量的失控循环。

一支药医院赚55元

在记者不断追问下，李先生终于答应拿自己曾代理过的一种抗生素进行举例。他只告诉记者这是一种头孢三代，具体名字和生产厂家绝对不能说，要不就坏了行规。

“一支药我个人估计成本价就在 10元左右，提货价对每个地区的经销商不一样，我以前做的时候提货价是15元。批发价可就要高多了，一下子能涨到140元。”李先生称，医药销售公司不可能直接按批发价卖给医院，中间有个折扣，也是要把一部分利润让给医院方面，而李先生能做到七五折，这就是说医院实际进货价为140×75%，也就是105元。